“如此說來，趙府是招了人了？”汪春秋譏誚道，“專程跑到府裏殺人放火，誰跟趙府有那麽大仇。”

他用手指敲了敲扶壁，若有所思地問：“你說是個小婢女放的火？”

黑衣人垂首，道：“是，那小婢放了火，與常興等人遠遠地打了個照面，然後跑進沈香院叫醒了四小姐，據說她放火是為了報仇，四小姐說要把她送到莊子上去。”

“是嗎？”汪春秋反問，修長的眉毛往上挑了挑：“趙府的內院一如既往的亂，是該清一清了。”

趙府亂不亂是主母治家的問題，世家大族，有幾個不亂的，汪春秋不在乎也不關心，可是若有人膽敢把手伸向他關心的人，汪春秋卻不能忍。

此刻，他就有種沖到寧宣侯府把趙家的人都殺一遍的沖動。

“是誰盯上了趙府，還派出了死士？”汪春秋問。

昨夜之事應是早有謀劃的，不然誰會在半夜去侯府動刀，慶幸有常興魯華在，否則，誰知道趙柔嘉會不會受到牽連。

黑衣人回道：“應是大族之人，也不知他們來此目的如何，不過柴房起火，幾具屍體燒得漆黑，看不出本來面目。”

汪春秋翻了個白眼。

他當然知道是大族之人，死士這種物種是一般人養的起的嗎？至於柴房裏究竟死了多少人，死的是誰，他沒興趣知道，可他們萬萬不該威脅到趙柔嘉。

黑衣人見他面色不虞，有發怒的跡象，急忙搶在前頭道：“那些死士下手利落，屬下事後查過現場，沒有代表身份的東西，應是老手，首尾很幹凈，看不出半點痕跡。武功是常見的路數，悄而無聲，強而有力，輕而無痕，……是經過嚴格訓練的。”

其實若是他當時沖上去，也許能留下一個兩個，但若那樣的話，他也就暴露了，再者，來的死士有八人，即便他使出渾身解數，也無法留下他們，反而給趙府招致禍患，害人害己，所以他也沒有阻攔。

“那麽，你一點也沒看出來是哪路人？”

黑衣人點頭。

汪春秋大怒，陰鷙地剜了他一眼：“廢物！”

就算當時力不可抗，事後也可以跟在後面查一查，總不會一點兒收獲都沒有，如今卻是戀歌頭緒都沒抓到半點兒！

汪春秋本來就十分陰霾的心情更加陰霾，一雙利眼朝人淡淡一瞥，狹長的眉眼在昏暗的屋裏分外淩厲，駭人的氣勢撲面而來，直似霜雪襲人。

“回去把一雙腳砍了，反正長一雙腳也沒什麽用，看著礙眼！”

冷冷的聲音響起來，黑衣人面皮一抖，怎麽也沒想到汪春秋竟然改了主意，真是心思難測，不可捉摸。

他很想求饒，但就他對汪春秋的了解，求饒並不會有什麽好結果，如今只是要他一雙腳砍了，求一求說不準連一雙手也沒了。

黑衣人後背發涼，強忍著求饒的沖動離了屋，一出門就牙齒打顫，被兩個錦衣衛拖了下去。

汪春秋卻絲毫不在意，兀自低頭沈思：到底是誰呢？誰對趙府那麽大仇恨，要殺人放火，夜間偷襲？

汪春秋猜不出來。

趙柔嘉也猜不出來。

此刻的趙柔嘉聽到常興和魯華回來，騰地一下站了起來，十分激動，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臉上的表情，壓低聲音問道：“你們沒事兒吧，對方是什麽人？”

常興魯華一身寒氣，黑色的夜行衣沾上露珠，浸得衣衫有些發潤，由於在身上穿著，倒是看不出來，不過頭發上打濕的痕跡明顯，一眼便能看見。

行色匆匆，風塵仆仆。

兩人的眉間閃過一絲擔憂，轉瞬即逝：“死士，十分紮手。”

趙柔嘉皺眉，死士嗎，為何來趙府，還偏偏在常興魯華他們動手的時候，有蹊蹺。

“有沒有什麽異常之處？”趙柔嘉希望他們能發現點兒什麽，否則她就要想破腦袋了，不知為何，她心裏總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。

常興道：“我感覺他們似乎在撤退，雖然抵抗的招式很淩厲老辣，打的也很激烈，但他們其實沒用多大力氣，一旦感覺前面的人離我們有一定距離，這群人就毫不猶豫地往後退。”

魯華道：“不錯，我也有這種感覺，他們打的時候雖然下力氣，但退的太快，也太秩序，似乎並不想與我們硬拼。”

趙柔嘉一凜，眼眸閃了閃。

半晌後，道：“好了，你們下去吧，張媽媽，賞！”

張媽媽熟門熟路地從袖子掏出一個荷包，遞給常興。

常興連連推辭：“四小姐，今日未護著小姐抓到黑衣死士，是某等失職，哪裏能當小姐的賞，小姐如此，不是賞罰不明，折煞小的們嗎。”

常興滿臉通紅，又是羞愧又是感激，被黑衣死士打了臉也就罷了，被趙柔嘉這樣一禮遇，他覺得臉上比被打更加火辣辣的。

魯華也是一臉尷尬，低垂著頭一言不發，但眼中透出的光，分明是讚同常興的。

“有什麽折煞的，小姐就是看你們做事辛苦，一心護主，都是最最中心的人，小姐不看重你們看重誰，不待你們好又待誰好？”張媽媽不容分說，一把將錢袋子扔到常興懷裏，笑道，“以後還要麻煩你們多多盡心，兄弟們今晚都辛苦了，拿了錢好好犒勞犒勞他們！”

常興魯華漲紅了臉，想要拒絕，趙柔嘉道：“咱們之間何必講究這些虛的，給你你就拿著。下去吧！”

常興魯華這才閉了嘴。

待兩人走後，趙柔嘉又是一夜睡不著，總感覺遠處的黑暗中有種說不出的猙獰。

恍惚間，眼前又浮現出大片大火，艷紅的火苗依著呼呼的風聲，沖天而起，房梁倒塌，木頭漆黑，瓦片碎裂，一片焦土中幾句屍體不成樣子。

但是她卻看清了屍體的面容。

那屍體面容模糊，透著一股邪氣。一會兒看著像趙柔心，她嬌俏嫵媚的臉陰森恐怖，惡毒地對她叫囂：“賤人，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！”一會兒變成孟氏，伸出舌頭對著她猙獰地陰笑：“你燒不死我的，你燒不死我的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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